咕咕咕一时爽,一直咕咕咕一直爽
混邪人永不为奴

长门事 · 停云

* 洪all,后宫向文学,雷且狗血,慎入

* 本文里可能会有任何你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的CP出现

* 无主线,无大纲,全是碎片,想到哪儿写到哪儿

 

本篇主人公:洪之光X王晰(我绝不承认这是拉郎【倔强)

 

 

霭霭停云,濛濛时雨。八表同昏,平路伊阻。

停云霭霭,时雨濛濛。八表同昏,平陆成江。——《停云》

 

 

在最开始学棋的时候,王晰从未想过,自己以后会在棋盘内外输那么多次。

 

他在棋之一艺上向来是有天赋的——至少在十六岁前,在他和旁人成百上千局的对弈中,他总称得上是常胜将军。

 

更何况,他引以为傲的棋艺是传自他的祖父——执掌大梁尚书省近三十年的王尚书令。

 

在旁人眼中,王尚书令是朝中重臣,是大梁柱石,是历经风雨屹立不倒,是桃李满蹊荫庇天下。

 

但在王晰眼里,祖父就只是祖父,是那个会握着他的手,耐心教他如何在棋盘上落下一枚云子的祖父。

 

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隔着棋盘与人对坐。祖父捋着长长的胡须,丝毫没有满朝文武心中不怒自威的模样,反而慈眉善目地教他,在围棋中何为气,何为劫,何为虎口,何为分断。

 

棋盘纵横十九道,黑白二子透阴阳。

 

他看见祖父抬起枯瘦如松枝的手指,在棋盘的天元处落下一枚黑子——那时他还不懂初手天元是棋局中的大忌,只是觉得有趣,便也学着祖父的样子拾起一枚白子,懵懵懂懂地落在了那枚黑子的左侧。

 

若是有懂棋的人看到这个场面,恐怕会以为在座这两人都对棋艺一窍不通。但祖父见他落子,只是抚须笑了笑,复又云淡风轻地叹道:“欣欣,世事如棋。”语罢,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,

 

“记住,莫要轻易做了人家的棋子。”

 

……

 

那时他的名字还叫王欣。

 

欣者,欢欣、喜悦也。

 

在他出生那日,他的父亲,那个在朝中向来老成持重的太常卿,满心欢喜地抱着他念道“天下皆欣欣焉曰:‘将兴尧舜之道、三王之功矣。’”

 

到了他十六岁那年,太子将立正妃。琅琊王氏久居人下,此刻终于动了心思,欲与芙蓉余氏逐鹿以谋此位。

 

王尚书令居中持重劝阻再三,却又如何能止族人登高望远的心气。

 

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。皆位列正三的王太常卿与余侍中二人针锋相对,搅动风云,是以朝野震动,百官侧目。

 

不过事情的结局并不出人意料——此一局到底是王家棋差一招错失良机。那年九月,坐着花轿招摇十里长街,三跪九叩被太子亲迎入东宫大门的,仍是太子太傅的嫡孙女,余笛。

 

他原以为事情能够就此平息,谁料等到太子大婚之后,他的父亲忽然问他:“如今你既做不成太子妃,那可愿做亲王正妃?”

 

此话一出,王家的心思已是一目了然,自是意在“退而求其次”。

 

太子妃的位子只有一个,但先帝的子嗣却并不只有太子一人。

 

王氏众人一叶障目,可王晰却是旁观者清——棋局既已在中盘被人屠龙,又岂有收官翻盘之理。

 

于是便有后来,先帝一封旨意赐王晰为太子侧妃,又当朝责问他祖父:

 

“尚书令在朝为官三十有年,所倚仗的到底是老成谋国,还是左右逢源?”

 

……

 

转年,祖父在他生辰那日亲替他更名为王晰。

 

晰字,意为清楚、明白。他知道祖父是要他从此洞幽烛微,见性明心。

 

战罢两奁分白黑,一枰何处有亏成。

 

这是王晰第一次在自己祖父面上看见悔意。他的祖父就像小时候一般,抚着他的发顶宽慰他道,

 

“此事错不在你。”

 

是琅琊王氏输了这局棋,错本不在他,可后果却要他来一力承担。

 

五个月后,一顶小轿将他从侧门抬入东宫,没有三书六礼,没有洞房花烛,他从此成为洪之光的侧妃。

 

碍于前尘,他在东宫习得了修身养性不争不抢的性子,每日消遣便是拿着棋谱在屋中打谱,只偶尔累了才出来走走。任东宫里如何风流云散,都尽皆与他无关。

 

洪之光知他擅棋。每隔几日便来寻他手谈几局。后来在他生辰时,洪之光还特意送他一整套棋枰棋子——棋枰是整块紫檀木雕成,其上连一丝裂纹也寻不到。两奁黑白云子则皆为玉质,一为墨玉,一为白玉,玉质细腻,触手生温。

 

棋下得多了,王晰渐渐摸清了洪之光的棋路。说来也巧,他们二人的棋路竟颇为相近,均是行棋绵密老成,最善于统御全局。中盘时不急不缓,直至最后的官子阶段,又另有一番沉着冷静的精巧算计。

 

洪之光曾在棋局间与他玩笑: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

 

情与貌,略相似。

 

可纵然棋逢对手,王晰在这些棋局中却一次都未曾胜过洪之光——不是在中盘行棋时露了马脚,就是在最后几步棋差一招——等到计算目数时,他总是要输人一目二目。

 

有一次他过生辰,洪之光特意来寻他。等陪他用过长寿面,二人又摆开棋盘。

 

“今日是你生辰,你想做什么孤都依你。”

 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及至一局终了,二人计算目数,却仍是王晰输了洪之光半目。

 

“半目……”洪之光目光灼灼,似是想要看透他一般,“这便是你想要的吗?”

 

王晰却垂眼避开他的视线:“殿下棋艺高超,是我技不如人。”

 

……

 

后来他身怀有孕,在元月的雪夜里诞下东宫的第二个孩子。

 

旁的人得了麟儿总要喜气洋洋庆祝一番,可他那时看着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,却是沉默不语,不知该说些什么——他的孩子出生在洪之光生辰的次日,与余笛的长子只将将差出一岁,等转过二月,便是龚子棋的周岁礼。

 

洪之光来他的院子里看他,还带来了礼部提前备下的名字:“礼部选出了几个好字,你给他挑一个吧。”

 

王晰的目光从那一排字上滑过,犹豫片刻,最终伸手在最末一个字上点了点。

 

“‘哲’?也好,”洪之光的笑容不知为何淡了些,“那便给他取名向哲吧。”

 

“殿下做主便是……”王晰垂下头看向怀中的孩子。

 

洪之光站在他身侧,满目只有王晰薄如刀锋般的下颚和苍白的脸庞。在离开前,他低声问道:

 

“你选的这个‘哲’字,究竟是‘哲夫成城’的哲,还是‘明哲保身’的哲?”

 

……

 

及至洪之光登基,他成为他后宫中的贤妃。

 

贤者,良善、多才也。

 

在最初得到这个封号的时候,王晰想了想,这两点都能和他挨上,倒也不算名不副实。

 

第一年时,除了头衔和住所,他的生活同先前在东宫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——虽然皇帝后宫比之太子东宫更加“花团锦簇”,但修剪和打理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余笛的职责,他向来是不碰的。而洪之光仍然每隔两三日就来和他对弈几局,偶尔还会带上李向哲一起,就像当年他的祖父教他下棋时一样。

 

变故始生于第二年的元月。就在洪之光生辰后,宫中统共发生了两件大事:

 

其一,洪之光迎穆王妃赵越入宫,还封了明妃的位份。

 

其二,太后亲自下旨,赐王晰金宝金册与协理六宫之权。

 

当晚,洪之光照例来与王晰对弈。

 

用的还是旧日东宫里的那套物件。王晰向来念旧,这套棋子里曾有几枚不小心被他摔裂了,他不忍换,最后还是找人制了几颗一模一样的补上。

 

他们二人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,因此前两局中倒还看不出什么。直到第三盘,洪之光忽然变了方略,出手快、准、狠,仅仅依靠布局,便在中盘拦腰截断了王晰手下半条长龙。王晰本就被协理一事搅得心烦意乱,洪之光还偏要在此时来激他。他招架不得,几乎是硬撑过收官。等到计算数目时,竟生生输了洪之光四目半。

 

暮色四合,烛影沉沉。

 

灯下看美人。洪之光隔着昏黄的烛光看他,眼中却依稀是当年眉目:“战罢两奁分白黑,一枰何处有亏成。”又含笑问他,“贤妃如今得了协理之权,到底算是有亏还是有成呢?”

 

王晰没有躲开洪之光的视线,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叹:“倒也不必为明妃一人大动干戈。”

 

他这话说得有尾没头,洪之光倒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,但他没接话,只道:“明妃不如你懂事,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,你总担待他些。”

 

王晰闻言一怔,少见地对人挑了眉:“原来陛下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替明妃说句好话。”

 

洪之光又笑起来:“若不是替他说了这句好话,孤也见不到你这般情貌。”

 

两人正说着话,身旁有内侍来催,今日是十五,皇帝照例要歇到皇后宫中去。王晰起身欲送,却让洪之光拦了:“外面风大,不必送了。”

 

等洪之光一众人离了,王晰又坐回棋盘前,亲手将盘中棋子一个个拣回奁中。

 

眼见盘上棋子渐疏,王晰拣着拣着忽然叹了一口气。

 

战罢两奁分白黑,一枰何处有亏成。

 

这是昔年祖父对他说过的。

 

他想起洪之光问他的那句话,于是也忽然很想去寻祖父问一问。

 

问一问今日这一番事情,于他而言,究竟是有亏,还是有成呢?

 


评论 ( 8 )
热度 ( 16 )

© 冷池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