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旧坑修改重开
# 剑三paro,私设如山
# OOC属于我,爱情属于他们
# 本文是主线故事+支线单元剧的形式,每章之间的内容均有联系
# 本文涉及CP:洪笛、龙凤、深呼晰、棋昱,等写到的时候会打ta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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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个故事的结局
“击鼓其镗,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。”《诗经·邶风·击鼓》
01.
我第一次见到廖佳琳,是在潼关旁的一座小山上。
我那时刚刚结束了新兵营里的训练,还是个全然的愣头青。正巧今上下旨,任命御史中丞田良邱为行军司马,起居郎萧昕为判官,各率部卒出征。我才得了机会随军队一起前往潼关,支援当时驻守在那里的哥舒将军。
因我在新兵营时便枪法平平,又从没读过书,甚至连如何为人处世也搞不明白,所以在军队里常常被人派去做一些跑腿之类的杂活儿。只在某些极偶然的情况下,我才会接到巡逻的任务。
而我第一次遇见廖佳琳,就是在某天巡逻的时候。
那是一个深夜,我正和几名队友一起巡视过军营附近的一处水潭——这是军队的重要水源所在——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缥缈的琴声。我和队友面面相觑,循声寻去,却只远远瞧见一人影,似是正坐于山崖之上抚琴低吟:
“击鼓其镗,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……”
我没读过书,因此也听不懂他在唱什么,但我却莫名觉得,他的歌声中似乎有一种抹不去的哀愁。
而我那一直紧张兮兮的队友,一见到是他,反倒松了口气。
“你认识他?”我转头问道。
我的队友比我先来到潼关,对这里的情况比我要熟悉不少,他点点头:“他是廖佳琳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。
后来我从队友处得知,他原本不是军队中的人,而是跟着卫公营的小王将军一起来的。小王将军对外只称其身份是自己挚友,至于其他的事情只一律闭口不言。大家搞不清楚他的身世,只知道他出身万花谷,腰间总别着一支名为“落凤”的白玉烟斗,似乎武功不凡,但却从未有人见他出过手。
但我当时并不关心这些事情,我只是向队友确认过他不是狼牙军的奸细,便放心地返回了营地。
02.
半月后,哥舒将军主持整军,我正巧被分往了卫公营,成为了小王将军身边的卫队成员——虽然小王将军的枪法在军中数一数二,一人就能打过十个我,但我还是尽忠职守,每日护卫在他的营帐前。
我就是在那里又一次见到了廖佳琳。
他从我身边经过,却忽然回头打量了我几眼,语气轻快地招呼我道:“哟,是你啊?”
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只怔愣着问道:“你认识我?”
“我当然认识你啊,你不是还听过我弹琴?”
我当时便愣在了原地。因为那天晚上我与他离得很远,我以为他不会知道我曾经看到过他。而他看到我的反应,只是摇了摇头,神色灵动,全然不同于那天夜里抚琴时的样子:
“啧啧啧,外表看起来平头整脸,怎么却是个傻的。”
后来我和他渐渐熟络起来才知道,以他的武功修为,其实那天夜里早就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迹,只不过他清楚我们的身份,因此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。
我知道这件事后,又一次不可思议地惊叹道:“那么远的距离,你也能发现我们?!”
而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这么傻的问题,以后别再问了。”
03.
时间到了二月中旬,潼关的战事逐渐吃紧,哥舒将军两次出关击退狼牙军的进攻。小王将军也每天前往中军营帐议事,总是深夜才回来。而廖佳琳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,仍旧天天在军营中独来独往,不知在做些什么。我总觉得他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,却又隐约觉得不对。但我在营中到底不过一个新兵,又算不上他的友人,这些事情总也不好问出口。
直到一天晚上,我看到他又一次抱着他那张七弦琴独自出了营门。我按耐不住,拔腿便跟了上去。
他依旧去了那天夜里抚琴的山崖,见我跟了上来,也不意外,只是坐在崖前,将那日的曲子又弹了一遍。
“击鼓其镗,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……”
我仍旧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,一时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。
反而是他收起琴,先开了口:“我的父亲幼时为奸人所害,我因此流落于万花谷中习武。那时我曾立过誓,此生不出谷门,不涉世事,不医世人。只可惜,我如今要食言了。”
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,我听不明白,而他也并没有看我,只是望着远方,语气淡然:“在前来潼关前,我曾回过花谷一次。我当时去三星望月求见谷主,又问他自己到底为何习武,而谷主只回答了我四个字……”
“以战止战。”有另一道声音从我身后响起,却是小王将军。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,但廖佳琳并不意外,只是招招手让他过来。
小王将军经过我身边,很是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:“早点回去吧。”
我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,便点点头,转身下了山。
到了山脚下,我下意识抬头往山崖上望去,只瞧见有两道身影并肩立在崖边。
直到这个时候,我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,廖佳琳的那些话,大概并不是对我说的。
04.
后来今上不满于哥舒将军守关不出,强命其带兵出征。哥舒将军无法,只得放弃易守难攻的潼关,率领数万大军出征。
再之后的事情,我无法获知全貌,我只知道自己一路随着大军东奔西走,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敌军杀死,自己也身受多处刀伤。直到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与同伴搀扶着渡过潼津驿,我才反应过来,潼关,失守了。
原先的二十万人,如今只剩下了八千。
而我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,残兵败将。
因在潼关之战中身受重伤,我只得随军队撤回关中修整。在返回的路上,我向人打听小王将军的下落,才知道年少英才的小王将军早在开战之时,便已葬身于黄河之中,尸骨无存。
我又向人询问廖佳琳的下落,然而自开战之后,军队中便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身影。只有人说似乎隐约在小王将军身边见过他一次,之后便再没有他的消息。
我不死心,又去翻看卫公营阵亡士兵的名单,可翻到最后一页时才反应过来,廖佳琳并非军中将士,名单上也自然不会有他的名字。
但我在内心仍抱有一线希望,希望他如今能平安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。我记起他对我说过曾在万花谷习武,便又想到,或许他已经回到了万花谷也说不定。
后来我被派去驻守洛阳,在去路上,我偶然遇见一个在路边卖唱的琴师。仿佛鬼使神差般,我走到他面前,在他身边放下几枚铜板:
“你能给我弹首曲子吗?”
他问我要听什么曲子,我刚要开口回答,却猛然反应过来,我并不知道廖佳琳弹的那首曲子到底叫什么名字。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,只能按照自己的记忆,不成曲调地哼了几个字。
“哦,原来是《击鼓》。”
没想到琴师竟然真的听出来了我唱的到底是哪首曲子,极熟练地在七弦琴上奏响了第一个音节:
“击鼓其镗,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——”
“从孙子仲,平陈与宋。不我以归,忧心有忡——”
“爰居爰处?爰丧其马?于以求之?于林之下——”
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——”
“于嗟阔兮,不我活兮。于嗟洵兮,不我信兮——”
他的声音与廖佳琳差别很大,但我也评价不出什么所以然来。我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听他弹完了整首曲子,依旧懵懵懂懂,却下意识开口问道:
“你能不能把最后两句再唱一遍?”
琴师不解,但仍旧按照我的吩咐,将最后一句又重新唱了一遍。
我看着他的样子,耳边却分明响起了廖佳琳的歌声:
“于嗟阔兮——”
“不我活兮——”
“于嗟洵兮——”
“不我信兮——”
我想我到底是领悟了什么。
有从洛阳逃难的人驾着马车从我身后驶过,在路上卷起了阵阵烟尘。
三月已至暮春,却见烟草风絮,白露沾裳。
而我面对着眼前流离失所的陌生琴师,终于簌簌落下泪来。
完